佘宗明/文互联网江湖，从来不缺变数。最新的变数，就出在了百度有史以来最大的单笔收购上。
2024年1月1日晚，百度方面发出公告称，以“交割前提条件尚未全部满足”为由终止对YY直播的股权收购协议——这距离2020年11月百度宣布以约36亿美元收购YY直播过去了3年之久。随后收购风波中的另一方欢聚集团回应称，正在寻求法律建议，将针对百度的通知考虑其可以采取的所有选择。
3年前郎有情妾有意，3年后却闹起了“分手”，百度收购YY风波的始末，被很多人用情感纠葛作类比：3年前，双方相互看对了眼后订了婚，男方给了天价彩礼嫁妆，本来拟定在2021年上半年完婚，结果双方“同居”后因多重因素迟迟没领上“证”，男方觉得不合适要“退婚”，女方娘家面对要退回的“外嫁女儿”以及彩礼返还问题犯了难。
乍看起来，拆散二者的似乎是反垄断的大背景，但置于时移势迁的互联网语境中看，百度终止收购YY，关键原因还在于两点：第一，直播行业迎来价值重估；第二，AI时代大幕已启。
虽然从马后炮视角看，这起收购事件在“值不值”上难免有商榷空间，但结合彼时情形看，百度的这次大手笔收购未必就有什么不对。
要知道，3年多前，直播正是方兴未艾的风口，YY直播当时是一众垂类APP中月活用户数和收入都相对拔尖的平台，2020年YY收入就高达99.5亿元。
那时候，百度正想将其移动生态基础建设成效用在人和服务的链接方面，而直播就与之高度契合——直播既是人与人的实时互动，又能提供有价值的服务。
李彦宏就曾表示，收购YY是百度在移动生态基础建设获得进展后的进攻举措，“直播已成为互联网平台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，而技术和数据赋能，是未来包括直播在内的各产业变革关键驱动要素”。利用百度的搜索与信息流优势发掘出YY直播更大的可能性，以此来弥补百度在视频化内容与直播电商领域布局的缺失，这大概是百度下这盘大棋的考量所在。
正因如此，即便著名做空机构浑水在双方拟定“婚约”3天后就出言唱衰，百度仍不改“迎娶”YY过门的心思。
只不过，如人们所见，后来的情况发生了变化：随着抖音、快手、淘宝这类拥有“人、货、场”的超级平台齐齐加码发力直播，直播界“三足鼎立”的局面快速形成，以陌陌、斗鱼、虎牙为代表的垂类（尤其是秀场类）直播平台大受冲击，YY直播也不例外。
2020年，陌陌、斗鱼、虎牙、YY等平台都还是盈利状态，但到了2021年，它们就陷入由盈转亏、月活增长乏力的局面。这意味着，百度收购YY，是买在了高位上。
虽然收购协议官宣后YY管理层就引入了百度高管，但独立运营的YY跟百度原有的直播、短视频业务融合度并没预期中那么高，互抢资源的情况频现，YY对于百度的战略意义下滑也就不难想见了。
百度放弃收购YY，更为关键的因素是，AI新纪元的开启让其战略重心发生了转移。百度此前就曾在AI领域深耕厚积，只是苦于商业化场景并不成熟，但随着ChatGPT问世，2023年成了AI大模型爆发之年，百度也顺势快速推出了文心一言，成了国内首个推出大模型的科技企业。AI作为百度的天字第一号业务，被百度倾注巨量级资源，在情理之中。
与之对应的，则是做流量生意的直播业务重要性持续弱化。以往百度的AI业务是等风来，现在风来了，它选择All in AI，放弃对流量的执着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。
段永平曾说过：长远看，不合适的东西最合适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停下来……改正错误越早越好，不管多大的代价都是最小的代价。百度3年前想收购YY，未必是错误，但3年后仍不惜耗资逾200亿元人民币去收购YY，就没那么合理了。
百度如今发起“仅退款”，显然是止损之法。但欢聚集团的意愿能不能与之同频，就不好说了——对业务重心已放在海外的欢聚集团而言，已经外嫁的YY很难再回门，何况YY身上的“百度烙印”没法像代码那样回滚，双方会不会由此掀起拉锯战，仍是个未知数。
无论如何，可以肯定的是，多变是互联网世界的“出厂设置”，今天对的事明天未必会对，明天对的事后天可能是错的。就拿这次风波来说，3年的收购“窗口期”，容得下太多的风云骤变，其最终呈现的结果便是：直播时代的计划赶不上AI时代的变化。
如果要将这起风波视作一堂商学院课程，那最合适的课堂总结莫过于那句话——“这世界唯一不变的是永远在变”。
(作者系资深媒体人)
